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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2章 假戲真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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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臉頰上剛取出彈片,還留著黑紅的疤痕。

嘴唇已漸漸有了血色,呈現出嬰兒臉頰似的粉紅色。

那雙眸子閉著,睫毛像對翅膀微微顫動。

她看得入了迷,不自覺湊近了,嗅到他身上殘餘的香水,混雜著消毒水的怪異氣息。

突然,葉風的嘴角,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微笑,眼睛倏地睜開。

清澈的眸子裏,倒映出林安慌亂的臉。

“你,你醒了……”

林安迅速直起身,扭頭看向窗子,掩飾著漲紅的臉。

“是啊,因為有人一直在我耳邊叫呀叫的!”葉風胡亂拔開身上的管子坐了起來。

“你……聽到了?”林安轉過身。

看見他正在拔手背上的輸液針頭,於是慌忙按住了他的手,“你,你真當自己是鋼筋鐵骨啊?你不知道昨天流了多少血,我差點以為……”

葉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笑道:“又擔心了是不是?”

林安皺起了眉,嗔怒道:“怎麽?知道我擔心你很開心嗎?”

“是啊!”

葉風向她身邊挪了挪,“就是喜歡你在乎我的樣子,讓我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。”

“什麽亂七八糟……”

“安安。”葉風輕聲呢喃著,靠得越來越近。

第一次聽見他叫自己的小名。

林安驚訝地擡起頭,正撞上他炙熱的目光。

“安安,我這個人從小學習不好,不愛讀書,直到遇見你……從讀你開始,我慢慢就讀出了整個世界!這本書,我想一直讀下去,讀一輩子,好不好?”葉風道。

林安怔怔盯著他的臉,剛開口說出一個“好”字,便見他那插滿了輸液管的手臂,一把摟住了自己的肩膀。

猝不及防間,他的唇,已肆無忌憚地壓了下來。

容不得她一絲反抗。

那濕潤的、辛辣的、熱烈的,帶著消毒藥水味道的吻,深深的長久的烙印在了她的唇上。

她終於閉上眼睛,享受這滿得快要溢出的幸福,卻不知道為何,眼角會有淚滑下。

在某一刻,她想起了母親。

想起了那個如她一般義無反顧的女孩。

原來,愛情帶給人們的,不只有悲哀與歡愉,還有一瞬間的永恒。

突然,只聽“吱呀”一聲,病房的門被推開了。

“葉隊,我們來看你……不,不好意,意思!”

王斌尷尬地立在門口。

他身旁,還有一幫抱著鮮花和點心的刑偵隊同事們。

林安窘得幾乎要爆炸了,用力要推開葉風,卻被他牢牢扣在了懷裏。

“咳咳……看來您沒什麽危險了。”陸宇道。

“嗯,案子處理好了嗎?”葉風道。

“我和李雪將證據整理提交了,已確定,秦詩月與徐滿月的故意殺人罪,同時,秦詩月還涉嫌誘導他人犯罪及自殺。”

“還有,雖然關於金巖的線索斷了,但紀隊那邊,仍在繼續追查鬼水,讓我轉達您好好養傷,之後還要尋求您協助。”

“哦,沒問題。對了,那天在中環商場,是章輝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彈,我不會看錯的。”葉風道。

“嗨,正想和您說呢,李雪後來反應,章輝也去找秦詩月看過病,只不過不是在醫院裏,是秦詩月去社區義診的時候看的。估計他也是被秦詩月誘導,走上了自己毀滅的路。”陸宇道,

“真有意思,那秦詩月審了嗎?”葉風道。

“唉,她……自殺了。”

陸宇長嘆一聲,“她嘴裏早就藏了裝有氰化物的膠囊,我們之前沒有發現。關於她的動機,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了。”

“自殺?”

葉風沈吟著皺緊了眉,“她的資料帶來了嗎?”

“快,拿來啊!”

陸宇重重拍了一把默默立在角落裏的王斌。

只見他吸了吸鼻子,慢慢從包裏抽出一沓材料。

葉風雙手接過,大致瀏覽了一遍,道:“名校畢業,優秀畢業生,體面的工作,生活看起來順風順水的……哦?秦詩月的父母都不姓秦,應該是養父母吧。”

“的確,領養手續是1999年12月辦理的。”

林安從文件袋裏翻出了一個發黃的證明,“秦詩月是1984年出生的,那時候她都15歲了吧。”

“我們查了,秦詩月的親生父母是在99年去世的,養父母目前已經移民加拿大。她家之前非常有錢,是改革開放後,最早一批開廠子的。”

“可是一次事故,造成了車間爆炸,當時的操作工,和在車間檢查的她父母全部罹難。”

“據小道消息,那次事故,是仇家故意制造的。後來,她家所有的錢和房都用來還債,賠付工人了。”

“我們也猜測,是不是這件事刺激到她了,可是後來十幾年,她的生活軌跡都很正常,而且在學校裏,還經常被評為助人為樂標兵,她的老師也反應,她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學生……”陸宇道。

“行吧,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,該休息休息,剩下的交給我吧。”葉風伸了個懶腰。

臨近黃昏,同事們漸漸離去。

林安在洗手間洗完飯盒,剛要出門,便見樓道裏一個落寞的身影,正晃晃悠悠向電梯挪動,像是喝醉了酒一般。

“王斌……”她剛想追去,卻又停在了門口。

“他一定會走出來的,放心吧,我的弟兄不可能那麽脆弱。”

葉風單手撐墻站在她身後,嘴裏叼著煙,“他是個男人,除了情呀愛呀,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去做呢!”

林安回過頭白了他一眼,倏地從他嘴裏揪出了煙頭,厲聲道:“出院之前不準抽煙!去床上躺好!”

“你陪我,我就去……”

葉風低下頭,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紅撲撲的臉。

……

過了三天,葉風正式出院。

他身體恢覆的很快,可能和小時候在街上終日摸爬滾打,有直接關系。

這回,又是被爆炸波及,又是被放血,身子骨倒是沒什麽大事。

離開醫院,他原本驅車開向執法局,走到一半,卻拐進了通往郊區的高速。

“這是哪兒?”

林安走出車門,只見面前是一扇銹跡斑駁的大鐵門,透過門縫,能隱約看到許多八九十年代的建築。

“我查過了,這裏就是秦詩月父母開過的化工廠舊址,爆炸後,工廠被賣掉抵債,後來又開了一家塑料制品廠。”

“這幾年,到處在治理環境汙染,所以這家廠子也關停了。現在這塊地由於汙染嚴重,就扔在這兒,沒有再易主。”

葉風摘下墨鏡,向著大門走去。

“我們怎麽進去?難道廠子裏還有人?”林安道。

“不試試怎麽知道。”

葉風對著鐵門拍了幾下,沒想到,院子裏真傳來了腳步聲。

“您是?”

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人,將門縫拉得大了些,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葉風。

“您知道天洋化工廠嗎?”葉風道。

老人瞪大了眼睛,道:“你,你們是幹什麽的?”

葉風與林安,將打探秦詩月往事的緣由,簡單講了下,又拿出證件,老人才猶豫著打開了鐵門。

大院裏,一排排廠房已經廢棄許久,被爬山虎遮的嚴嚴實實。

腳下的水泥路,早已開裂破損,從中滋生出一叢叢雜草。

老人拖著一條瘸腿,領著兩人向一棟掛著“保安室”鐵牌的灰白平房走去。

房裏的監控設備早已失靈,沒有暖氣和空調,只剩下一張簡陋的桌子,和一個鐵架床。

“我從天洋化工廠剛成立在的時候,就在這裏看門。我叫周援朝,和秦天洋是戰友,在他開的廠子裏幹活,心裏舒坦。”

“後來廠子出了事,賣給了別人,我也沒舍得離開。”

周援朝擰開一瓶小牛二,仰頭喝了一口,眼圈紅了,“詩月是我看著長大的,我還是她幹爸。她是我見過最善良單純的小孩,心腸特別好,連個小蟲子都不敢踩,要放生。”

“她真的是那麽善良的人?”葉風的腦子裏,閃過那天自己被秦詩月註射麻醉劑。

然後用手術刀,劃開動脈時的記憶碎片。

“千真萬確,秦天洋一家都信教,還經常跟我說,要尊重每一個生命,包括動物的。”

“他們過去經常給福利院、醫院捐款捐物,說是要拯救苦海裏的人們!”

周援朝又喝了一大口酒,唏噓著,“好人不長命啊,好人不長命……”

葉風思忖片刻,道:“您最後一次見秦詩月,是什麽時候?”

周援朝道:“是三年前。以往她每年都來廠子裏逛逛,想起來,那一次竟是最後一次。”

“那孩子一直沒結婚,我就張羅著給她介紹個對象。但她說了些古怪的話,什麽她的使命,她的信仰……我也搞不懂。”

“關於工作,她有沒有說什麽?”葉風道。

“嗯……我有印象,她說自己現在是心理醫生,遇見了很多痛苦的人,許多人的遭遇像她一樣,本該順遂度過一生,卻因為一些壞人毀於一旦。”

“她從沒放棄過救人,也試圖用所學知識開導病人,或者用各種藥物治療,可那些病人在停藥後,還是自殺的自殺,痛苦的痛苦。”

“所以,她告訴我,她發現沒有什麽事,可以抵抗得了仇恨,醫學根本救不了那些,因被傷害而痛苦的人……”

周援朝攥著酒瓶的手背上,青筋突兀,“我很擔心她,告訴她為自己活著就夠了,不要總是這麽壓抑,她卻說那是她的命運。可這世道,人能管得了自己的命嗎?”

……

離開工廠,葉風與林安都不急著回家,並肩沿著高墻外,僻靜的林蔭路散步。

夕陽西下,整個世界,仿佛淋上了一層橙紅色糖霜。

“聽了秦詩月的事,你知道什麽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嗎?”葉風道。

“天災人禍?”林安道。

“不……”

葉風凝視著遠方沈寂的天幕,“是信仰的崩塌。”

林安沈默了,許久後,道:“那你的信仰是什麽?”

葉風轉過頭,脫口而出:“是你啊!”

恰一陣風吹過,樹葉沙沙作響,整個世界,一瞬間變得溫柔起來。

感到手背傳來一陣溫暖。

林安擡起頭,只見葉風正俯視著自己。

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,像是閃爍的星星。

……

6月初,明明剛過下午3點,天色卻漆黑如午夜。

一聲驚雷在南邊的天空炸響,霎時間大雨傾盆。

一棟廢棄的大樓,矗立在城市邊緣,墻是用古老紅磚堆砌,木窗框漆面盡剝,玻璃碎了好幾扇。

整個樓黑壓壓一片,只有三樓最東邊的房間亮著光。

那屋裏落滿塵土,墻面斑駁碎裂,一個裸露電線的老式燈泡,懸掛在屋頂上,刺啦刺啦閃著光。

墻邊倚靠著一個年輕女孩,面色灰白,頭發紛亂,渾身癱軟如死屍。

突然,伴隨著閃動的燈光,她的身軀,開始劇烈抽搐,眼球不斷上翻,露出大片眼白。

大約一分鐘後,她自喉嚨深處,發出模糊的嗚咽聲,像是野獸的哀嚎。

隨即,她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,隨後又軟軟攤在了地上,失去了生息。

就在這一刻,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束束白光,將屋子照得雪白刺眼。

屋子的四角,連同門外,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。

一幹人簇擁著一個戴著貝雷帽的男人走了進來。

“雯雯太棒了!”

“要的就是這種feel!”

戴貝雷帽的男人抽了口煙,瞇著眼道:“我早就說過,孫雯雯這妮子是個潛力股,因為啥呀,因為她努力!你們肯定不知道,她每天早上4點起床,就開始練臺詞了……年輕人吶要勤奮,不勤奮怎麽能紅?”

“馬導,您說得太對了!”周圍人隨聲附和。

這時,一個長著狐貍眼、白凈面皮的姑娘,一搖一擺走進了屋子。

她穿著與形象完全不搭的執法者戲服,冷冷道:“哼,就算給我女主角的位子,我也不願意演這種下三濫的角色……”

“姚思雨,你那叫‘何不食肉糜’,畢竟不是所有人,都有一個像你爸那樣的金主。”

一個穿著補丁衣褲,臉上畫著傷痕妝的女孩嘲諷道。

“呵呵,李素,以你的臉蛋,找金主也不難吧?”

兩人礙於面子沒有撕破臉,只是你一句我一句暗諷著。

過了許久,圍在布景房裏的人們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。

“怎麽回事啊?還拍不拍下一場了?”

門外的演員們有些不耐煩了,“孫雯雯到底想躺多久?裝什麽裝啊……”

不知從何時起,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,靜的可怕。

屋外的人,好奇地向屋裏擠去,卻聽見人群內側,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:“死,死人啦——”

馬導演嚇得靠在墻邊,摘下帽子,不停摩挲著汗涔涔的額頭。

只見孫雯雯,依舊保持著猙獰痛苦的面容,身體已經僵硬,逐漸變得冰冷……

……

大雨傾盆,大樓屹立在黑暗中。

“這種破天,又出這種事,最近真是邪了門,剛解決一個覆仇女神,這回又要蹦出什麽來……”

陸宇罵罵咧咧摔上車門。

這時,一輛奔馳車穿過密集雨簾,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樓前。

葉風撐一把黑傘下了車。

他穿著件黑色無袖背心,與松松垮垮的休閑褲,和往日西裝革履的樣子,大相徑庭。

副駕駛的門打開了,林安穿著同樣款式的休閑裝,走進了葉風傘下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陸宇臉上浮現了迷之微笑,“葉隊,真不好意思啊,打擾了二位的好時光。”

林安滿臉通紅,連忙擺手道:“今天休假,我們只是一起在家裏看電影而已。”

“一起……在家……”

眾人除了王斌以外,都露出了迷之微笑。

“我說,你們能不能把腦子都用在正地方?”

葉風卷起手裏的資料,朝著陸宇腦袋上猛地一拍。

……

刑偵隊眾人,趕到了3樓案發地。

只見墻角,歪歪斜斜躺著一個年輕女孩,雙手死死扣著地毯,指甲已經嵌入其中。

她面色呈青黃,眉毛揪成一團,眼睛圓瞪著,舌頭從嘴裏滑出,死狀淒慘。

“這位小姐是演員嗎?”

葉風註意到,她僅穿著一件性感睡裙,裙擺處還有許多抓痕和破洞。

“我們是一個劇組,最近在這棟樓裏拍戲,今天拍的是緝·毒戲,女主角是一個非常悲慘的角色,因為吸·毒過量暴死。”

“結果,一小時前,扮演女主角的孫雯雯,在演完這場戲後,真的死了……”

場務依舊心有餘悸,立在屍體邊上,目光一直瞟向窗外。

辛梓辰全副武裝完畢,跪在孫雯雯身邊檢查了一遍。

神色越來越凝重,道:“看目前屍體狀態,像是中毒表征,但有不像通常毒殺所反應的狀態,不好判斷是何種藥物所致。”

“你們既然是在拍電影……那孫雯雯瀕死時候的錄像應該有吧?”葉風道。

“有有有!”

場務慌忙請來了一個戴著貝雷帽的中年男人,“馬導,執法者要看錄像,能給調嗎?”

馬導演皺著眉,道:“我們這個片子,可是要送到柏林參加電影節的,你們要是提前洩露……”

“人重要電影重要?人都沒了,再好的電影也是血饅頭!”葉風喝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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